中国制衣
主办单位: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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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加拉国制衣业“地震”

自4月24日孟加拉国首都达卡郊区的拉纳大厦发生严重倒塌事故以来,围绕工人的权益保障问题,孟加拉国国内已经爆发了多起罢工事件。5月23日,达卡郊外Ashulia工业带近25家服装企业暂停生产,工人们走上街头举行抗议。同一天,欧洲议会通过一项决议,若孟加拉国制衣产业中再出现侵害劳工权利的事件,将取消孟加拉国成衣产品进入欧盟市场免关税的待遇,该国出口的成衣产品中有60%出口欧盟市场。拉纳大厦倒塌事故,对美日欧等国家也带来较大的冲击和影响,因为孟加拉国已成为紧随中国之后世界第二大服装加工出口国。
  糟糕的工厂建筑
  2013年4月23日,在达卡郊区萨瓦尔镇拉纳大厦3楼工作的工人,听到了一声巨响,发现墙壁出现了裂缝,大楼业主拉纳当天对记者表示“这不是裂缝,是墙上的石膏掉了”,不少工人还在犹豫第二天要不要过来上班,但这由工厂主们说了算。这栋8层楼的建筑容纳了5家服装加工厂和部分商铺。4月24日早上仍有近4000名工人走进拉纳大厦工作,包括这栋大厦的主人索赫尔·拉纳。上午9点,大楼突然垮塌,上千名工人被埋在废墟底下,正在地下室办公的拉纳也随着逃生的工人逃了出来。
  虽然孟加拉国政府迅速展开了救援,但整个救援工作还是相当混乱,直到5月13日军方组织的生存者抢救活动宣布结束,拉纳大厦倒塌共造成至少1129人死亡。这是孟加拉国制衣行业历史上最严重的灾难。强制要求工人开工的数名工厂主被逮捕,死里逃生的拉纳在逃往印度边境时被抓住。5月23日,孟加拉国政府公布了调查报告,指出“业主使用非常劣质的铁杆和水泥,有一系列的不法行为”。此前当局曾声明大楼业主获批建盖5层建筑,但是违法加盖了3层。这座建筑不是根据制衣厂的承重和用途所建造的,事故当天工厂内发生了停电,恢复供电时制衣厂的机器一齐启动产生的震动造成了大楼的倾塌。
  大楼业主拉纳在当地名声不太好,拉纳广场的土地据说是他强行夺来,并买通政府官员获得建筑许可证,原本被批准只能建盖5层的楼房,他却为了出租给制衣厂违法加盖了3层。拉纳还有一个身份,是当地一个犯罪团伙的首领,深入参与毒品和枪支交易,当地警方也不敢与他对峙。拉纳之所以能够聚敛起大量财富,与他早年投身政治活动有关。他曾在孟加拉国多数党人民联盟在萨瓦尔市的学生团体中担任书记,由此发展了一批追随者。据当地人说,他利用这些人做政治筹码,有目的地举行罢工或破坏罢工。
  虽然拉纳已经被捕,但是当地人认为拉纳不会受到惩罚。因为拉纳的情况并非个案,至少有25个国会议员在该国的服装行业中拥有投资,他们名下的资产即使被发现存在违法情况,也不会遭到起诉。
  诸多名牌在此代工
  随着中国劳动力成本的上升,许多跨国企业纷纷将代工业务转移到劳动力更低廉的东南亚、南亚地区,如泰国、柬埔寨、印尼、孟加拉国、印度等国家。从上世纪70年代起,纺织工业开始进入孟加拉国,该国逐渐成为众多服装企业的外包工厂集中地,并跃升为“世界制衣工厂”。GAP、H&M、ZARA、Mango、维多利亚的秘密等服装品牌,美国零售巨头沃尔玛、卡戴珊时尚企业,还有日本、韩国、中国等亚洲服装企业也纷纷在孟加拉国投资设厂,它们给当地的制衣业带来了资金和技术。拉纳大厦内就有Primark、Mango等企业的代工工厂。大量代工工厂为孟加拉国带来了440万的直接就业岗位,其中300万就业者是妇女,一方面为她们摆脱贫困提供了比务农更好的机会,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推动该国妇女的解放。
  制衣业已成为孟加拉国的基础产业,支撑着该国每年5%—6%的经济增长速率。目前孟加拉国的年服装出口额达到了190亿美元,约占该国出口总额的80%,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3%。这个出口规模预计未来可以增长到400亿到500亿美元。特别是2009年以来,孟加拉国服装出口规模不断扩大,进入急速发展的黄金时期。2012年,H&M宣布今后5年内将发往孟加拉国的订单规模扩大一倍,达到年30亿美元。
  在孟加拉国的服装产业飞速发展时期,一部分不符合建筑标准要求的建筑物被投入使用。因此拉纳大厦的倒塌并非偶然。该国代工工厂存在许多问题,垮塌、火灾事故时有发生,就在去年11月,达卡一家制衣厂发生大火,造成112人遇难。此外,非法雇用童工、工会组织形同虚设、工作环境恶劣、工作时间超常等情况是该国许多工厂的“通病”。孟加拉国国内不产棉纱,全靠进口,原料成本急剧上涨,国内厂商于是降低劳动环境成本,因为人工成本已经没有办法再降了。
  拉纳大厦倒塌事故发生后,首都达卡连续爆发工人要求改善劳动环境的示威活动。自今年1月以来,孟加拉国国内已经发生了30多起罢工,2月开始爆发数起街头暴力冲突,再加上工厂事故频发,让许多西方企业高管感到孟加拉国现在比较“危险”,有不少企业开始在周边国家寻找新的代工基地。在倒塌事故发生前几周,服装行业的罢工罢市已经给孟加拉国造成5亿美元的损失,工厂主担忧不能按时交货。
  当然要完全撤出孟加拉国,显然是不可能的,毕竟这里的劳动力成本已经相当低廉,并且已形成了相当复杂而完善的产业链,可以在接到大型订单数周时间内完成服装的生产和运输。在几十个代工生产基础服装的较落后国家中,也只有孟加拉国、越南、印尼、柬埔寨、巴基斯坦等几个国家达到这个水平。但孟加拉国的工厂良莠不齐,大部分工厂基础设施落后,电力供应也跟不上需要,承接能力有限。有些企业接到大量订单之后,会将部分订单转包给其他工厂。据麦肯锡的统计,孟加拉国拥有的5400家制衣工厂中,只有50—100家达到合格标准。
  西方企业为安全埋单
  拉纳大厦倒塌事故发生后,国际社会纷纷指责在孟加拉国设立代工工厂的西方服装企业,只注重低价格,而未对工人的安全和福利给予足够重视。甚至有人建议,停止购买孟加拉国制造的商品。英国《金融时报》称,“拉纳大厦倒塌应该成为孟加拉国工厂安全的一道分水岭”。快销品牌H&M是孟加拉国服装业的第一大购买商,在倒塌事故发生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,全球性民间组织“Avaaz”发布了一则人权广告,将H&M推上风口浪尖;歌手碧昂斯身穿H&M比基尼的代言人照片也遭致网民抱怨。5月13日,H&M决定签署《孟加拉国消防和建筑安全协议》,为孟加拉国工厂提供维护修缮的费用,帮助改善火灾安全标准。在此之前,旗下拥有CK、Tommy Hilfiger等品牌的奢侈品联合企业PVH也签署了内容相同的协议。继H&M之后,家乐福、玛莎百货、ZARA母公司Inditex集团等30多家大型零售商也公开表示会签署这份协议,但作为孟加拉国服装业第二大购买商沃尔玛以及GAP、优衣库拒绝签署安全协议,众多零售商在对安全协议的问题上并没有达成全面共识。沃尔玛有制定自己的安全计划,其在5月14日宣布将聘请外部审计机构检查孟加拉国供应商的279间工厂的安全情况,6个月之内在网站上公布调查结果;同时表示要为该国制衣厂工人设立一个独立的呼叫中心,并为沃尔玛在孟加拉国的每家代工工厂提供消防培训。
  5月28日,正在孟加拉国访问的美国副国务卿谢尔曼女士表示,从孟加拉国“血汗工厂”收购服装的欧美服饰业巨头应对孟加拉国服装厂工人的安全负责,应在当地工厂安全生产的监管中扮演“关键角色”。谢尔曼也敦促孟加拉国政府吸取服装厂大楼倒塌事故的教训。
  当然,将改善工厂环境、保障工人安全的责任全部推给国际零售商和服装企业是不现实的。孟加拉国政府在服装制造业的监管方面一直缺乏力度,对违法情况也多有忽视。而且更重要的是,整个服装制造业与官员腐败有着诸多联系。就在4月份,一栋属于孟加拉国成衣制造出口协会的15层大楼被法院判为违章建筑,限其在6月15日之前拆毁,但没有人相信该协会会遵从这个判决。联合国劳工组织在5月24日呼吁孟加拉国评估所有以出口为导向的制衣厂的消防安全,并对不安全的工厂予以迁厂。
  5月12日,孟加拉国国家纺织部长表示该国已成立了新的工资委员会,将制定新的最低工资标准。如今孟加拉国最低工资每月才39美元,而柬埔寨工人的最低工资已经提高到了每月78美元。无论是在孟加拉国还是在柬埔寨,每一次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大都伴随着大规模的抗议和冲突。如今孟加拉国国内爆发的制衣工人示威游行,其中也裹挟着国内政治博弈的因素,要有效地改善该国制衣工人的工作环境,提高工人权益,维护行业发展,还需要多方合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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